我第一次背包旅行开始于1993年的夏天,两个人,丝路,33天,信马由缰,无知无畏,无忧无虑,车站广场、走廊过道、地下室什么都睡过,不断与人拼组同行,最多的时候竟然多至十四个人,我的近视眼镜在头一个星期就摔破了,但还是一路度过。快乐,最最的快乐,是这次旅行留给我的最深印记,从此,我就迷恋上了这种体验,就不愿再停步。过去这二十年,假使把旅程从当中抽去,我所能忆及的人生就会变得寡然无味,就会失去色彩。
我回想所走过的山山水水,许多片断历历在目,当中不少旅途对自己是极具意义的,列举出来可能有点罗嗦,但都是我珍贵的记忆。94年冬的东北之旅是瞒住家里的,任性而为,且与同伴生隙,让我吃到了苦头,并开始思考旅行的意义。96年春的山阴之行有点特别,心怀期许,是我第一次独自远行,也是迄今为止准备得最充分的一次,行前的笔记做了整整一本。97年水程六百走,探寻徽商故道,开始了对人文地理的迷恋。98年青藏、99年河套,也都是对山川地理的感性印证。
02年的边城之旅,网络从此开启了我的视野,可以快捷地搜寻资料,可以快乐地与人交流。03年的远寻梅之行,则是一次有趣的体验,头一回冒昧在陌生人家中吃饭,感受到人间的情味。05年的沐抚和次年的清江都是对非主流旅行线路的探寻。06年到小东江看雾,是第一次开自己的车自驾游,也是第一次与网友结伴。但实际上,驾车游可能开始得更早,不过05年的大岭则是游荡于周边古村落与乡土建筑的发端,其中一个原因,是那年我才有了头一台数码相机,记录变得前所未有的方便。
09年的西塘是我第一次在外过春节,而初冬则到了漓江,那是我与父亲父子俩的一次同行,上一次我已记不起是多少年前了,大约还是我孩提时候。2011年抵达澳门,从我家到关闸驾车只需要1个小时,但走完这短短的距离,却实现了我海峡西岸范围内的小圆满,即省级(市/区)行政区域的全部踏足,唯缺的就只剩台湾了。13年的尼泊尔之夏,是第一次背包到国外,如果计算最早的出国游,则可以再前推十年由越南开始。
之前我对摄影并不着迷,我甚至没有一台相机,但很快,我就发现摄影与旅行似乎密不可分,照片可能就是最好的旅途纪念品。大学毕业前,我买了一台二手的定焦70的苏联产泽尼特,它可能有2斤重,非常皮实,陪我走过了若耶溪、新安江、还有雅鲁藏布。后来是尼康的FM10,对刚入社会的我已算奢侈。数码时代,我迟至05年才有了一台佳能的A85,接着方是S80,这机子我使用得最多,直到积劳成疾,现在用的则是尼康的D90。对拍照我算不上发烧,也没有下苦功,我不想背负大件东西,不想永无休止地追赶更新,我希望我的旅途变得更轻快。
我从来都不是装备派,当然我的旅程也谈不上有何惊涛骇浪,用不了什么装备,生活里该穿什么,旅行就穿什么好了。但我有可能会爱上户外山野,和朋友结伴远足,开炉煮食,露营数星,我很享受这种亲近自然的乐趣。也许我还会爱上观鸟,但那可是烧钱的活动,而且消闲,而我现在显然没有过多的闲,这是心所追慕却不易实现的理想,更主要是没有引路人。
我曾经很羡慕老在路上漂泊、自由自在的旅人,但自己却知永远学不来,做不到如此洒脱,尤其是随着年岁的增长,知道自己不可能脱离社会,还有对家庭的责任。我对家人是歉疚的,每次母亲总是唠叨着反对,而最后又总是无可奈何的看送我出门。
我没有许多旅行者所持的某地是精神家园的感悟,我从不烧香,我进庙不拜,但我从没有对哪座山哪尊像不敬,我会脱下帽子,我不会随手丢弃垃圾,我对任何人都报以礼貌。我会慨叹于自然,在大山和长河面前,会感到自己的渺少、天地的博大、历史的厚重。精神家园不会在某地,只会在内心。
在路上我也曾常怀抱怨,为门票,为拆改,为污染,为狗尾续貂,还为许许多多传统物事和人心的改变。但也逐渐学会宽容,晓得无权把一切都当成标本只供己观赏凭吊,人家也有发展的权利,不能只为旅行者的观感而放弃对舒适生活的追求。
我好象对旅行很随意,可以独旅,可以群行,可以住舒适的豪华酒店,可以借宿寺庙,我乐山,也爱水,我对吃也不挑剔,尽管心仪老餮,但亦能屈能伸。不过,我实际上还是过于理性和苛求,总是做着细致的准备,总是计较着时效,总是愿意多看,而我的同伴则说我总是一路狂奔……,无所谓,我是乐此不疲,等我老了,再悠然信步吧。
为什么喜欢旅行?那是因为前面总有着期许。无论是已知的还是未知的,已知的就去印证,未知的就去探寻,我总带着期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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