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四点多钟,我酒醒起来,喝了一大壶水,头脑依然有点仿佛,幸好还记得身在何方。洗过一个热水澡,我没有打算再睡了,看看窗外,没有下雨,于是推门出去。天空漆黑如墨,了无星辰;路灯昏暗似豆,几无行人。五点半钟的寿乡广场,一片寂静,只有一个环卫工人在打扫马路,扫把刷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声,单调而漫长。我舒了一下腰身,站定在路边。
我很想去去湖边,那个湖离巴马县城就只有七八公里的样子,我看过一些照片:在幽蓝的夜里,湖上支起的网架上挂着诱鱼的荧光灯,成百上千,闪烁如银河,梦幻迷人。昨日黄昏本就准备前往了,但一场骤雨打消了我的念头,只是眼下不知道是否还赶得上在天亮前到达。有时美景确实需要运气,你不晓得到了湖边又将如何?天气怎样?位置在哪里?灯又有否亮起?旅途总是有太多的未知,但这种未知又吸引着人去探求,去,不一定能遂愿,而不去,就肯定什么也看不到。其实,对爱慕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?
但现在,我得先找辆出租车,而这个钟点,却不容易,而且我还必须在七点半前赶回酒店。每一阵马达声的传来,每一盏车头灯光的亮起,都让我提起精神,但可惜,过尽都不是。差不多六点钟,我几乎要放弃了,终于来了一辆三轮车,我跳上车来,对师傅说:赐福湖!
赐福湖其实就是盘阳河因下游岩滩电站蓄水,流经赐福村一带时稍稍变得舒展开阔,而形成的湖面。我坐在车斗里,没有车窗,只看到前方不远,感觉渐渐到了郊外,天也渐渐也亮了,但却什么都看不到,是雾,厚重的白雾,弥漫在四野,淹没了盘阳河的两岸,我暗暗叫苦,但毫无办法。来到码头,我下来察看,最近的洪水让原本碧绿的盘阳河变得浑浊发黄,两条小游轮依然沉睡在梦乡里,天空稍稍有点曙色,但瞬间又隐没,河对岸的山体,不过十数丈的距离,但已全然裹于雾里。
上车继续前行,到达赐福大桥,我让师傅等我一下,便下来独自走走。桥两边有数十户农家,也许都是渔民,一片静谧无声,实际天已经亮了,只是笼着一层纱,阳光不能照进。雾时聚时散,有时露出湖面,只见许多的网箱、渔排,在湖中编铺开去,湖岸的群山若隐若现,村庄的粉白房舍掩藏其间。盘阳河的脚步变得轻缓,河水经过沉寂,恢复了原本的绿,是淡淡的。淡淡的山,淡淡的湖,就似浸润在牛奶之中,又似薄薄的水墨画。
大桥横跨湖面,我盘桓其中,有时天空偶尔露出透亮的蓝,山峦展出鲜艳的绿,也有时一抹阳光投入湖岸远端的山村,都惊艳的美。湖面始终是宁静无澜,她就像朦胧未醒的睡美人,使人不忍惊扰。我不知道她真醒来时,媚眼又当如何,但我却不及等待,我走向师傅的三轮车。而这时,阳光又大胆了一点,越发火烫烫地洒在她身上,雾是将散未散,她睡眼惺忪,岚霞升腾间,一位少年驾船挥桨,放入湖中,一霎那,鳞光闪烁,而她也终于醒来了。
我跳上车子,走了。我想起电影中的桥段,男生亲吻了一下女主角,然后在她醒来前,悄悄离去。坐在车斗里,只看到前方不远,在盘阳河注入湖中的狭窄颈口处,雾停聚在湖面几尺之上,越来越薄,但也稠,就象浮着一条玉带,而玉带的上下都是澄清的,青的山,青的湖,美极了。这时,终于阳光明媚。七点半钟,我坐在酒店餐厅,要了一碟巴马米粉,一杯豆奶。我想回忆昨夜酒醒前的故事,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。(2010-09-0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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