杭州的年
2009-02-21 00:00:00| 分类：
旅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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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过去的新年，我是在杭州度过的，但遇上的都是烟雨的天，和湿冷的夜。我在馆子里吃了宋嫂鱼羹和酱鸭，却总不及记忆里的好。我上一次来杭州，已经是十二年前了，正是繁花似锦的季节，那时我刚刚去了山阴，随身还带着一本山阴人写的《陶庵梦忆》，里面有一篇写西湖的，劈头就说：“西湖七月半，一无可看，止可看看七月半之人……”而现在这光景，比七月半更甚，没有桂子，没有荷花，连残雪也不可得，只有碎雨，而人亦不足观，都裹紧衣帽，步履匆匆。我有点怅然。
我想在湖里泛舟，但离岸不过几桨，船家又把船靠回岸边，说雾实在太大了，不敢载人，水警要处罚的，让明天再来。雨雾确是很大，满眼朦胧，看不到湖中的三岛，看不到对岸的群山。 我有点索然，这时节什么也没有，清冷萧瑟。只偶尔看到些鹅黄的小花，疏影横斜，我凑上去细看，嗅到淡淡的清香，始晓得是梅，但花朵挂满了雨滴，也大多都凋残了。这光景大抵只有梧桐好看，尽管也落叶，也萧索，但那屈伸的枝丫衬着灰蒙的天空，很有冬天里的峻冷的味道，我就宁愿在这些树下走走。我不只一次经过断桥，白堤的柳树早掉光了叶子，十分清瘦，同样清瘦的断桥就卧在其中，但它总不缺游人，我是不喜热闹的，只就远远的看它，湖边的靠椅都湿了，要不能静静的坐着，慢慢的看，多好。
我晚上也有来，但这时断桥早隐于黑夜里，它背后的宝石山反显出妩媚来，那宝俶塔秀逸绰约，卓立于端，而山上的树丫则尽挂满了霓灯，漫山般流光溢彩，直让人想起那“宝石流霞”的称誉，这一线也算是夜里最美的湖山了。我也曾踱至西泠桥边，看到苏小小的墓，我是很喜欢那亭上的对联，“湖山此地曾埋玉，风月其人可铸金”，觉得真是对得好。那夜我还在北里湖边等27路车，见湖里的木桩上停了一只鹭鸟，半晌不动，十分孤清，我几疑此鸟是真是假，终于它还是转了一下身，但仍依旧就这样子寂然立着，让人一时想到朱耷笔下的那些残荷孤鸟，又想起苏小小的几句词：花开花落，不管流年度……
我还去了一趟龙井，这连自己都觉得奇怪，我并不特别热爱茶，我也根本没打算买茶叶，况且这季节也不是出好茶叶的时候，实际上我平日就喝白开水，我的生活其实也如白开水。我从酒店出来就看到27路车的总站，而它正是要开往龙井，我想，大概就是这理由吧。到了村里，就只有一户人家上前来向我兜售茶叶，而且也不怎么纠缠，让做好了突围准备的我多少有点失落，便可见这时节是如何的清冷，但却又是我所喜的。我沿着那问茶的山路慢慢走着，雾时厚时薄，笼在茶田上，极是好看，我是学农的，晓得这常年雾蔽的地方必出得好茶叶，穿行了一会，我的鞋面就打湿了，鞋底也粘上了泥泞，但也不恼，若如那古诗里所说的：道狭草木长，滴露沾我衣；衣沾不足惜，但使愿无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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