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日,刚刚回到家,又接到紧急通知要返回岗位,估计着防汛形势吃紧了。我收拾好雨衣、雨靴、草帽、充电器,还有几件衣服,搁进车尾箱,这时,天色已经昏暗下来,重云黑压压的笼罩在半空。我赶紧驾车出城,豆大的雨点已猛打下来,这样的暴雨,这几天是接连不断。我把车开得飞快,一刻也不敢停留,直到通过了浅水湖桥一线,才稍稍喘口气,那里地势极低,一旦积水,就无法前行了。
到了单位,开过动员会,便按要求各自奔赴责任堤段。我和村长上了大堤,来到鹅眉水闸,这个偏僻的小水闸虽然有个有趣的名字,却是防区的关键,94和05年都曾出现险情。虽然如今大堤早已得到加高加固,但也不能掉以轻心。我们在离水闸不远处的堤面选好地方,立即动手,连夜搭建大棚,作为护堤人员的落脚点,村里的十个生产队都编排了轮值任务,24小时巡堤。当夜,各水文监测点已大幅超过警戒水位,堤外所有群众都强制全部撤离。
16日早上,出现首个洪峰,大堤外的小围均被水淹,小围里的鱼塘、花木、香蕉都漫于水中。幸好,人员都告平安,负责的堤段也无大碍。天气时雨时晴,但这里是否有雨还不要紧,关键是西江上游,那里尤在下雨,水位便会继续上涨。鹅眉水闸其实并不是村里的地方,甚至整个堤段都属于另一个镇的地域,但从分派任务来说,这段堤一直都是这个村的责任防区,这没的说,两个镇都同在一个大围,无论哪里崩塌,都全部遭殃,所以就算村子没有与大江沾边,都必须分上一段大堤巡护,这也早成了村民的一种自觉。
鹅眉水闸既远离村子,每天的饭食就得靠送来,吃了两天盒饭,众人便寻思着要改善生活。水闸边通常会有些小渔船在留连,借着汛期下网黏鱼,因为洪水来时,鱼儿都不会留在江的中央,而是躲到岸边,关闭了的水闸一带水流相对宁静,正是鱼儿集中之处。众人吆喝渔家把船靠过来,寻看舱里有甚好货,河鲜的味道远胜于塘鱼,所以通常一舱鱼虾瞬间就会被人买完,手脚慢点都不行。我们买了鹌哥、河虾、江鲩,拿到附近的人家,用大锑盘子蒸上,味道鲜极了。
几天里,江水虽然都在高位,但大堤稳固,压力不大,便有了闲情。我到相邻各堤段串门,通常都赶上好口福,有次还居然碰到一条二十多斤的鲈鱼,众人把它作了鱼生,切得薄薄的,拌上酱油调料吃。和村民守堤,少不免还要喝点酒,这是水乡人家的习惯,喝上两杯水酒,才有力气。鹅眉水闸的闸工,五十多岁的人了,很善谈,我们很喜欢和他聊天,从早几年防汛的危急情形,一直说到当年在这一带水域抗击日寇的故事。晚上,我拿出相机,走出窝棚,给大堤上这个奋战多日的阵地,留了一张影。
有天我看到一只黄狗,断了一条腿,在陌生人中兜转,舔着人的鞋面,样子十分可怜。有人说,前些天也看到它,当时是一对,两只狗在玩耍,有一只不小心掉到了水里,岸上的另一只就十分焦急,蹦来跳去,跑了一段堤岸,寻到一处埠级,适合上岸的,便大声呼唤它的同伴,向这边游来,又跑过去鼓励它,最终,掉水里的一只,挣扎着真的游了过来,在埠级那里爬上了岸,这下两只狗可高兴了,耳鬓撕磨,欢蹦乱跳!而眼下,却只剩这一只,而且还不知如何的断了腿,一撇一撇地伶仃走去,我听着看着,心里觉得悲悯难受。又有人说,这两只狗可能是附近堤外的花木场的,主人已经顾不及它们了,场里的那两间松皮屋,也许是它们的家,半塌着尤长泡在江水之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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