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节那天，我们早早离开金水台温泉，驾车回中山，我走了一条迂回路，目的是看几条古村。鹤山的东部有个雅瑶镇，辖下的昆东、雅瑶、隔朗、平冈等村落，被当地人称为昆东十七堡，这个名字让人遐想，实际上也确是旧时因为御匪的缘故，许多村庄都建有防护性的更楼、门闸，而形如堡垒，十七堡就是十七个堡的合称。这个村落群体地理上同属潖水水系，众村庄就分布在河的两侧，这里人口密集，邻里相望，风俗相同，又先后建立乡约，组织地方自卫武装，联合成团防，守卫安宁，有着极强的凝聚力。
我先去看了隔朗村，村貌并不美，零乱散落着一些古旧建筑，也不见如何保护，大多荒废，但有很多十分漂亮的灰塑、砖雕，非常精细，我看到一幅梅雀图，可以清楚数出八只喜鹊来，连脚部的丫爪都交待得很仔细。村中有一座植亭陆公祠，规模不小，为两进院落加后楼式布局，两边有青云巷和厢房，后堂是两层的，楼板已非常残破，院中杂芜丛生，老树下留着张颇有年月的砖砌乒乓球桌，厢房墙上也留有旧日的黑板，可见曾经作过小学之类的场所。村外有座离明阁，是鹤山市内唯一保留下来的清代砖塔，不高，隐藏在一片树荫之后，而前面的稻田，则刚刚注水插秧，也有晚动手的，正赶着耕牛在翻田劳作。
然后到了腾赤龙村，那里有座立轩宋公祠，门口池塘边立着几块旗杆石，里面的建筑雕刻据说精美冠全市，但我印象不算很深。旁边的小村另外还有一座祠堂模样的建筑，名字很奇怪，叫“祖岭逸”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，不过这里的乡村景致却是非常美，水塘环绕，绿树成荫。再过去又有一个叫大桥的村子，里面藏着一座奉嘉庆帝圣旨所建的节孝流芳牌坊，但很可怜，夹在一堆僭建物中间，成了借力墙，一边是猪舍、一边是仓库。
相对之，雅瑶相邻的蓬江区的良溪村名气就大多了，实际也比昆东一带保护得好，她是首批被命名的“广东古村落”，位处丘陵地带，有两条小河流经，山青水秀，环境幽美。最初由于建村的地方地势较低，常被洪水所淹，长满蓈草，于是称之为“蓈底”，后来乡民整治水利，低湿之地逐渐变成良田，才按“蓈底”谐音而雅称为“良溪”，寓意“良才大用，溪水长流”。关于良溪村的建立，其中一种广被村民接受的说法是，先祖罗贵在南宋绍兴元年率36姓97家人从珠玑巷起程，迁至蓈底，结草为庐，垦地种粮，围堤截水，勤耕苦作，历27代传人，逐渐将良溪建成为今日富饶之乡。
我不知道其中的过程是否如是，但良溪罗氏族裔兴旺枝叶繁茂则是毫无疑问，我来访的时候正是清明，各种车辆、包括大巴包车，连绵数里，排满村外，各地的罗姓子孙前来祭祖的是络绎不绝，蔚为大观。后来看报纸说，当天来到良溪祭祖的罗姓后裔可能超过2万人，单是罗氏大宗祠就筵开230席，招待族人。我开着车子，挤到村前，就有干部模样的上前招呼，问是否来祭祖，我说不是，是游客，慕名来参观，干部点头允许，指挥我把车子泊好。我们就在响彻山间的鞭炮声中，开始打量这个古村了。
整个村子依山环抱，前面池塘溪流，形势极好，后山有护村墙，而左右两村口又各有碉楼守卫。村内古旧建筑保留的不少，但也混杂了更多的洋房，我们的逛访以东西走向的一条石板街为主线，实际上大部份有价值的老建筑也集中在这条街一带，包括有五部堂、贞节牌坊、铭祖祠、文武庙、梁真君庙、辒石堂、听涛别墅等等。民居多是青砖砌墙，花岗石或禇红砂石做墙脚，硬山屋顶，龙船脊，门额墙楣多饰有砖木雕刻、灰塑、彩绘等等。
西端的罗氏大宗祠疏朗开阔，气宇轩昂，此际正是祭祖的中心所在，人声鼎沸，外面摆开筵席，地坪落满红色的鞭炮纸碎，里面同样挤得水泄不通，香火缭绕，热烈熙攘。我还不及观看形制布置，又见四壁悬挂着乡土摄影作品展，而外面两头狮子又在锣鼓声中众人簇拥下，琤琤锵锵，叩拜进谒入来，教我一时目不暇接。各地来的贤子贤孙，带着金猪、酒水、菜肴、包点、糖果，8万8千响一挂的鞭炮，竞相骄夸，热闹无比。如今城市的节日是毫无气氛，只有乡间才坚守着传统，或许也带有种种陋习不善，但怀祖思亲，慎终追远的意义还是应该好好传承的。（2010-04-30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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