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目前为止,我先后在赤坎吃过三顿饭,既有这三饭之缘,我就写写这古镇吧。不过,实际上我并不认为这里的饭食特别好,当然也许我没有发现佳处,我只是匆匆路过找个小菜馆充饥而已。我通常的做法是要一个鲫鱼芫荽豆腐汤,一碟鸡鹅之类,随便白切焖炒,和一份青菜。这很可能毫无所得当地美食之妙韵,而据说这里有名的是鸭仔粥、豆腐角、煲仔饭和三捞糖水。
赤坎的位置首先是好,从中山过来,上午游玩完塘口自力村、立园,下午无论是继续南下到百合、蚬岗看碉楼,还是西往恩平、阳江,赤坎都是很好的中继站,可以用饭稍息。这个交通要冲其实明清以降就陆续形成,有潭江水系围绕,上接恩阳,下通三埠、江门,水陆运输往来便捷,加之是侨乡,无数远赴海外的华工经历千辛万苦,有了积蓄便落叶归根,返乡置业,使赤坎由渡口码头逐渐成长为繁华集镇。
这个历史缘薮,也就形成了在赤坎驻足留步的另一个(实际也是最重要的)理由,就是这里留下了大量民国风貌的骑楼街区,让愿意怀旧的人,可以徜徉在600余座斑驳建筑中,追忆过去的历史,见证华侨经济的百年兴衰。人们大可想象黄金时代的赤坎—— 茶楼、酒馆、粥粉面档,通宵达旦;粮油铺、绸缎庄、布匹店,喧嚣热闹;银号、钱庄、当铺,人来人往;烟馆、赌档、旅店,三教九流;诊所、教堂、影馆,百业齐备;而潭江江面上,则是满载着大米、布匹、茶叶、洋皂、钟表、煤油的船只,往来如鲫。
然而,随着频繁的战乱,开平县城的迁出,赤坎最终告别黄金时代,工商再无法回复到往昔的辉煌地位,但又恰恰或是这原因,在许多发达地区都大破大立中的过去三十年中,它整片街区的民国建筑群却能得以保留,这或者也是一个发展与保护的悖论。但无论如何,潭江上已再看不到川流不息的货轮了,只偶尔泊着一两只小渔船,岸边也支着一些渔罾,我很奇怪这地方会能打到鱼,江水是如此之脏,又永远漂浮着垃圾。 美与污秽同在。
赤坎另一十分有趣又常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两大姓的故事:司徒氏与关族。同样的世代累居于此,分别经营于古镇东西两端,各自发展,相互竞争,又心照不宣,凡是一家有的另一家必有。东边建起司徒氏通俗图书馆,西边便矗立关族图书馆;这边有司徒氏的长老会礼拜堂,那边便有关氏的循道会礼拜堂;司徒氏设县立中学,关氏就办侨联中学;司徒氏有《教伦月报》,关氏就有《光裕月刊》;而且同样名流辈出,当中最负盛名的自然就是司徒美堂了。这种较劲,总让我想到巴萨与皇马,吴清源与木谷实,值得击掌喝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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