鲸腹俎末·泥炉演义
2005-03-11 00:00:00| 分类：
谈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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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一篇：鲸腹俎末·泡面本纪下一篇：鲸腹俎末·野炊记略 大学的几年，颇有些虚度的感觉，但毕竟也有快乐的时光，比如说这红泥小火炉。炉，当然是用来支锅，锅里当然有好肉，肉熟了，但见青烟摇曳、香气四溢……。我得承认，学校里饭堂的伙食还是不错的，但老是天天对着，也教人郁闷，一周下来，喉咙里就发痒，想着鲁达的名言“嘴里淡出个鸟来”，简直可以引为知己，便寻思着到哪里去打打牙祭。
于是，校园边上的大排档、小酒馆总是红火十分，可见吾道不寡。周末里，既然不能在湖畔勾手渔情，就只好于锅里拉网觅食了，而到了冬日，最美妙也莫过于打火锅。在校园觅食地图里能上榜的什么三角塘、野猪林、十字坡…早就钻遍了，穷酸书生的如意算盘是：量要足、钱要少、味要好！要求也不高嘛，都不计较什么卫生、环境和远近了，所以啊，一交流到七八里外的农垦地有符合要求的，还不赶快拉上个老友记、兴冲冲的赶去考察考察？
那时学校附近还是一片郊野，浓夜中，寒风里，两人穿基度陌，爬墙越堑，一前一后，默不作声，瑟缩着摸黑而行。脚板都走热了，终于望见一片灯光！总算找到组织了，呵，夜空里那隐隐约约漂荡着的，不正是丝丝肉香吗？两人走进院子里，颤抖着坐了下来，憧憬无限。
红泥小炉，不过半尺大小，下面燃着木炭，上面支了一锅清汤，两人背了寒风，敲着木筷，守着红红火苗，听那嗞嗞水响，看锅里青葱花、白姜片在浮沉，而关键是旁边案上，端上来竟满满的一大盘肉料！俩人禁不住一阵狂喜、心花怒放！！！
水开了，方夹起第一块肉，骇然发现下面全是青菜！鱼啊肉啊削得大片大片的纸薄，隔着肉片都能瞧见对面的人手上的报纸里头的字，还把肉一丝不苟的铺好在菜面上，隆起小丘，却把下面的大部队埋伏得不露一丝痕迹，论刀功论手艺论谋略实在让人五体投地。嗨，管他呢，既来即安，不要坏了兴致，来来来——味道还不错嘛，15块钱能埋单也就是这样子了，你不能指望锅里还捞出一条石斑来。
木炭小炉的火是慢，但慢有慢的妙处，那就是诗意，张中行先生说过，诗意与速度成反比，比如飞机跟毛驴、快艇与扁舟，诗情啊都尽在后者。而小炭炉的味道也就在这里，拥着炉子，看着炭火明灭，拿起铁签不时拨弄，边等着菜熟，边聊着天南地北而及家常种种，香气时撩，寒风时起，背后脊梁奇冷，前面腹怀奇暖，这光景，简直就是身处地狱与天堂之间。
好东西怎能在街外独享？于是引入宿舍，小泥炉在集里不外乎五块一尊，舍规只说不准用电炉，而没有说不许用碳，大家都晓得：凡是法例没有说不允许做的，我们都可以干！开锅聚餐可是房间里的大事哦，星期天，全室总动员！刷锅洗瓢、买菜割肉、支炉起火，忙个不亦乐乎，一切完备，然后沐浴更衣，去邀请友好寝室的mm过来同乐。
一入座，傻了眼，得离炉一丈，才能把人插满；一下料，就更乱了套，粤系的、湘军的、闽派的，辣的、淡的、酸的，南拳北腿各式风味互不相让，好了，最后大家妥协，干脆全倒下去一镬熟。片刻，又来了问题，小泥炉烹大锅菜，就好象小毛驴拉大火车，扛不动啊，木筷都敲了半天碗，锅里泡还不冒一个！mm们拂袖而去，剩得众人吹胡子瞪眼睛，没招。
看来啊，小炉子就好比宋词小令、唐人绝句，只合三两知己闲围，而经不起众芸的喧闹。这些天，也转凉了，又到围炉的季节，记起一首小诗：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真是隽永的动人小品，忍不住又想念起那小炉子来，东西可以马上置办，但朋友呢？
2003-12-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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