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在恩施找的出租车师傅姓刘,是个有趣的家伙,四五十岁,矮壮黑实,一路跟我猛侃,通常我都坐在车头,负责与司机神聊搞好关系,而对他我只用捧哏,逗哏都全由他唱得了。他说他年青时也非常喜欢旅行,到三峡去玩还在奉节打了一架,他一斗三,全不落下风,他说年轻人嘛就得多往外面跑。一路,他每每看见什么好景致,就猛招呼我:“劈一个,这好,劈一个,来,劈一个啊。”于是,我就只好下来就拍一张照了。通常我都会满足他的要求,就除了在朝东岩。
他让我劈朝东岩隧道口,都什么时候了?我劈什么隧道口啊,隧道口好象是人工造了些飞檐斗角之类的,我一点都提不起印象。我是全副精力、争分夺秒、饥渴贪婪地猛劈朝东岩、猛劈清江峡谷。我是第一次在朝东岩的跟前仰看这面硕大无比的洪荒绝壁,它气势磅礴,势迫人瞳。我再一次引用几年前途经这里的师嫣的原话,我以为我很难再超过他的描述了:
“红色的天幕下,我又看到了这一程最壮观的大山——朝东岩!朝东岩是石板岭的主峰。海拔1800米,岭的一面是60度的的陡坡,另一面是刀切似的悬崖。那悬崖似用巨斧一壁到底,干净利落。在几公里外望到那面绝壁,我马上作出了判断,这无疑是中国最高最大的整体绝壁!它从山下的清江河畔突兀地拔出,像一堵高达1千多米的平整墙面直抵橙红淡蓝的天穹。它是如此地巨大,以致那路边深谷显得像低低的漫坡,山下的房舍,小如芝麻般地很难分辨和查觉。
……我抓起相机就跑下去。但是,我立刻发现我无法拍摄。不仅仅是没有任何参照物能在画面上衬出它的高峻、挺拔和巨大。而且,朝东岩那一面石壁,完全朝向正东。在日头落山之后,它呈青黛色,天穹和绝壁光比太大,即使用点测方式,也是不可能拍出它的雄姿的。
我站在路边,心里的震惊没有消退。我去过很多高山峡谷了,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绝壁。它不是山岩层层叠起,也不见那石壁上有太多岩缝。它就那样壁立着挡住去路。这一千米相对高度的巨大山体是没有任何烘托地竖了起来,实在是太高太大了。”
我判断,朝东岩是一列南北走向的巍峨绝岭,横挡恩施西进入川的去路,其长度不下10公里,单面成绝壁,而到了北端,猛然东拐,形成朝东的龙头,雄踞于沐抚巨壑的西南门户,俯瞰清江对面的车坝、马者诸村落。我去年,沿318国道至罗针田,而后拐入车坝,徒步行至马者,再到沐抚。当时,骤雨初晴,318国道的前方,一抹絮云,薄薄的缓缓的悬在半空,而在它的上面,是绵绵一堵绝壁,横亘天边!我立即意识到,那就是朝东岩。此后,朝东岩就如地标,一路伴随我们前行。当日,我们在清江峡谷的车坝、马者向西远眺,而这一刻,我们则站在朝东岩跟前,在峡谷的西边向东俯望车坝、马者,两相照,同样壮观,同样慑人,在这里可以感受到天地间那波澜壮阔的空间美。
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,就是天色不予我些须好光线,我陷入与师嫣同样的苦恼。我们到从利川来回,一进一出两次伫步隧道口,三点半和六点半,天色始终灰霾。朝东岩既而朝东,午后的光线从其山体背后照来,拍摄非常困难。至于参照物,则整个沐抚巨壑,在那些排山倒海的绝壁下,都无可避免的难以寻觅。如果说除了这些之外,再找一个遗憾,我想那是属于刘师傅的,因为我到最后都没有满足他的要求,劈一张隧道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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